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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 凡爾汗王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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反正認主這件事,不管齊月盈答不答應,賀璋算是就此賴上她了。

從此以後,賀璋隔三差五的就來面見齊月盈,他有時候只是來送幾件禮物,有時候也會和她說一說如今朝中的局勢,無甚大事,但是也用最快的速度讓齊月盈對他,對整個賀家都有了更多的了解。

賀璋不光是自己來,他還把他的夫人也一起帶來。

賀夫人是個三十幾歲的俏麗婦人,她的年齡與周氏相仿,但是齊月盈與她相處起來,卻半點不覺得有代溝隔閡,反而覺得她很會說話,也很懂得審時度勢。

賀夫人的祖父曾官至禮部尚書,門生眾多,說一句桃李滿天下也不為過。且禮部掌儀制清吏司、祠祭清吏司、主客清吏司、精膳清吏司,賀夫人自幼耳濡目染,對這些非常熟悉,所以給齊月盈講起朝中諸事來,也是條理分明,知之甚詳。

聊過幾次天之後,賀夫人自然而然的也就和齊月盈熟悉了起來。於是齊月盈也就知道了更多關於她和賀家的事。

賀夫人娘家姓許,她當年嫁與賀璋,算是低嫁,所以賀家人整體算是對她不錯。賀璋與她也是琴瑟和鳴,舉案齊眉,縱使她這些年只生育了三個女兒便再無所出,賀璋也沒有想著納妾什麽的。

“娘娘不知,賀家有個年過四十無子方可納妾的規矩。我那婆母自來與我不對付,這些年因為我無子,又因著賀家這個規矩,所以她可是傷透腦筋,甚至在背地裏攛掇她兒子養外室。呵呵,這樣的混賬事也只有她那種滿腦子漿糊的糊塗蟲才會做出來了。”

乍與賀夫人相交之時,齊月盈會覺得這是個再知禮守禮不過的高官夫人,可越是熟悉,越會覺得賀夫人本身是個鮮活中透著俏皮可愛的人物,所以哪怕她是齊月盈的母輩人,齊月盈和她相處也會忘記兩個人的年齡差距,時常覺得這是個不過年長她幾歲的大姐姐。

而且熟悉了之後,賀夫人也不再端著,她開始像尋常婦人那樣,和齊月盈拉家常,時不時說說她家中那個糟心的婆母,幾個調皮搗蛋又聰明伶俐的女兒,再說說日常吃食,京都城中各家內院中的八卦趣聞,每次都能聽的齊月盈津津有味。

齊月盈本身也是個很好的聆聽者,她喜歡各種各樣的故事,且她本身沒有閨中密友,以往京中各家的重要消息,她雖也能通過承恩伯府的消息網知道個大概,但是這和賀夫人這種拉家常似的口述是完全不同的。

賀夫人的修養是毋庸置疑的,這修養具體體現在什麽地方呢,那就是哪怕她明明是在說人家後院裏的八卦趣聞,調侃人家夫妻不睦,為老不尊,兄弟鬩墻,妻妾爭鋒等等,可是你卻半點都不會覺得她失禮,更不會覺得她似村頭的長舌婦一般,令人生厭。

賀夫人說起這些來的時候,立場很客觀,而且用詞促狹中透著文雅,還帶著她自己的觀點與分析,聽她講完,齊月盈時常有種自己學到了很多為人處世的秘訣技巧的感覺。如果說,做人是一門學問,賀夫人無疑是學問精深的,賀璋把她送到齊月盈的面前,實在是一招妙棋。

而且賀璋還不只是把自己的夫人帶到齊月盈面前,除了夫人以外,他還引薦了一個西域商隊的主人。

這個西域商隊的主人名叫哈奇斯,據說,他是因為聽說皇貴妃娘娘的壽辰要到了,所以特意來送賀禮的。

哈奇斯準備的賀禮也非常的豐厚,足足有五十輛馬車,裏面包含了各種西域珍奇的商品,琉璃、水晶、瑪瑙、碧璽、西域皇室才能享用的華麗地毯、還有許多西域特有的種子,珍貴的藥材,例如千年雪蓮等等......

這一長串的禮品單子雖然極其豐盛,但是對齊月盈來說卻沒有什麽稀奇,真正吸引她的,是禮品單子上排行第一的一個名叫月輪的東西。

那月輪的後面還有註解,寫明了計時所用。

於是她問哈奇斯,此物為何?

哈奇斯當即就命人先將月輪取了過來。

齊月盈將這月輪拿到手中,發現它比自己的巴掌還小,是圓形,分上下兩層,上面一層是蓋子,中間有個暗扣,一摁下去,蓋子就會打開,月輪的整體是金黃色,就和高懸在天空上的滿月一個顏色,形狀也很像。

而打開蓋子之後,她發現上層蓋子的內面有彩繪,上面花了一幅彩雲追月圖,而月亮的下方,花了一幅山川風景,看起來分外的蒼涼壯闊,那景致與中原是截然不同的。

哈其實適時的在旁邊給齊月盈講解,“那上面畫的是神女山,是我們西域哈迷國的名山,傳聞那裏是神女降臨的地方。”

齊月盈了然的點頭,然後繼續看這個月輪,她發現這個東西做的真是巧奪天工。

蓋子下面,是月輪的□□,□□上用一層薄水晶罩著,內裏用十二生肖代替了子醜寅卯的位置,分別代表了一天的十二時辰,這東西雖小,可是每個動物的頭像都畫的生動有趣,栩栩如生。

而在十二生肖裏面還有一個圈,裏面裝了一個比米粒還要小的珍珠。這珍珠會隨著時間的流逝徐徐轉動,每到對應的時辰,珍珠就會轉動到相應的生肖位置,用它的人也就自然之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。

真是太妙了!

齊月盈握著它,心頭有種異樣的感覺。但她並不敢去往深裏想。她只是問哈奇斯,“這個東西會一直轉動嗎?不會停嗎?”

“會停的。所以每隔三天,要轉動月輪後面的那個小機關,給它擰上弦,月輪就一直轉動下去了。”

齊月盈聽完,把月輪翻過來看,後面果然有個小機關,她點了點頭,稱讚道,“西域人能做出如此巧奪天工的月輪,真是令本宮刮目相看,不知這東西是何人所創?”

“是一位智者。請原諒我無法透露他具體的身份,因為他不願意。而且這月輪雖然產自西域,但是西域能用上它的人寥寥無幾。小人是機緣巧合才得了這一個,得知娘娘過壽,所以才特意把它添加在了禮單上。希望娘娘能夠喜歡。”

哈奇斯說完,又向她鞠了一躬。

齊月盈命他起身,然後命人給了哈奇斯一堆賞賜,這才把這個人打發下去了。

賀璋道:“娘娘可是擔心此人不可信?”

齊月盈搖了搖頭,“既然是賀大人你帶到我面前的,那自然是信得過的。我只是覺得這月輪很神奇,所以才有些失神。不如賀大人和我講一講這個哈奇斯還有他的商隊吧。”

賀璋從善如流,娓娓道來。

大周與西域、南蠻、東夷都是有通商的。官府在邊境設立關市,用以和外族互相交易。外族會在大周這邊的關市購買繒絮﹑金﹑錢﹑米﹑蘗酒、鹽巴、絲綢、瓷器等等貨物,而大周也會從外族那邊購買他們的牛馬裘革,當地特產等等。

除了官府明令禁止的違禁品,其餘商品皆可在雙方自願的基礎上進行自由交易。

所以哪怕是在京都城,也偶爾能夠看到西域、南蠻那邊過來的商隊。在北狄人和大周開戰之前,雙方也是通商互市的,只不過這場仗斷斷續續打了二十年,雙方的關市早就廢止,任何商隊敢私通北狄,那都是要以叛國的罪名判斬立決的。

而西域,因為它本身就分裂成了十六國,所以並沒有一個統一的軍/事力量能夠與大周抗衡,所以西域與大周之間的商隊反倒是來往最頻繁的。

哈奇斯出身富貴,他們家族在西域也算是豪商,他從幼年起就經常隨著家族的商隊游走天下,可以說雖然他今年只有二十一歲,但卻已經是個非常精明老辣的商人了。

賀璋這樣說的時候,齊月盈忍不住笑了出聲,因為她想到了哈奇斯那張娃娃臉上續著的絡腮胡,他本是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,大概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加成熟老辣,所以才會特意留了那能遮住他半張臉的絡腮胡。

賀璋明白齊月盈在笑什麽,他也跟著笑,然後繼續介紹哈奇斯這個人。

哈奇斯是他父親的第二十六個兒子,據說他的父親一共有四十多位妻子,七十多個兒子,和三十多個女兒。

齊月盈:“......”這可真是多子多孫了。只是不知道生在這樣龐大的家族,不上不下的哈奇斯能夠分得多少家產了。

哈奇斯的母族並不算強勢,他的母親只是父親眾多妻子中平凡又不起眼的一個,不可能在爭家產上給他提供什麽助力。

於是哈奇斯就一直致力於埋頭苦幹,跟著商隊四處跑,所以盡管他的年紀很輕,但是卻已經是家族中不可多得的骨幹。

但可惜,這樣能幹的他卻招來了兄弟叔伯們的妒忌,幾次三番的暗殺暗害令哈奇斯險些喪命,後來哈奇斯迫於無奈,只得分文不取的脫離家族,放棄所有繼承權,這才得以保住了一條性命。

但哈奇斯是個精明能幹的商人,盡管他說放棄所有繼承權,但是他的父親出於對他的愧疚憐憫,從自己的私人財產中拿出了許多贈與哈奇斯,同時還把自己經商最重要的人脈也介紹給了哈奇斯。

這一招以退為進,讓哈奇斯得到了遠超出他原本應得的家產。

由此,哈奇斯便自己組建了商隊,此番是他自己獨立後,第一次行商大周。而要想做長久穩妥的生意,最重要的一條就是找個足夠強大的靠山,這是所有商人都明白的道理。

賀家為江南巨富,祖輩行商之時,原本就與哈奇斯的家族有交往,待到哈奇斯獨立之後,也是第一個就來找賀璋,希望自己能夠投靠到賀璋這棵大樹下。

賀璋在與哈奇斯進行了一番利益的談判之後,接受了哈奇斯的投靠,願意在大周為他的商隊提供庇護。

而哈奇斯也是個消息靈通的商人,他不知從什麽途徑得知了賀璋投靠了皇貴妃,尤其是皇貴妃的千秋宴近在眼前,於是哈奇斯便提出了想要給皇貴妃送禮,結個善緣。他不求皇貴妃庇護,只求皇貴妃能夠接受他的禮物便好。

賀璋經過權衡之後,便把哈奇斯引薦給了齊月盈。

所以綜上所述,哈奇斯是個可信的有能力的商人。

盡管賀璋這樣說,但是齊月盈還是準備再用承恩伯府的勢力查一下,看看這個哈奇斯是不是像賀璋說的那樣可信。

“其實臣把他引薦給娘娘,還有另外一重意思。”賀璋講完了所有的鋪墊,終於說到了重點。

“賀大人請講。”

雖然說是主從關系,但是賀璋與她父親一般年紀,而且又是朝中重臣,齊月盈對他天然就帶了幾分敬重。

況且她自來不是個愛端架子的人,只要不是觸碰她的原則底線,她一直都是個溫和有禮的人,無論是作為主子,還是作為一個朋友。

賀璋:“不知娘娘對經商如何看待?”

“經商乃生財之道。”齊月盈張口就答,但其實她對經商這個事沒什麽研究,她自小就不缺銀子,所以自然也沒想過經商賺銀子的事。

“那娘娘想有自己的生財之道嗎?”賀璋捋了一下自己養的精心的胡子,笑問。

“想啊。不過是以前沒想過而已。”齊月盈已經明白賀璋是什麽意思了,但她還是很有耐心的聽賀璋繼續講下去。

“娘娘沒想過是正常的。您自幼就是伯爺的掌上明珠,現在又是大周朝最尊貴的皇貴妃,這大周朝缺了誰的銀子都不會缺了您的。臣敢說,就算是皇上,伯爺,他們也時常會為銀子犯愁。皇上愁國庫私庫,伯爺愁軍餉開支。唯有娘娘在富貴錦繡中長大,從來都是不識愁錢的滋味的。”

賀璋說的直白,齊月盈也跟著點頭,並沒有絲毫被冒犯的感覺。

他又道,“但娘娘如今的銀子來源,也不外乎兩個,一個是宮中皇貴妃的份例銀子,另一個就是伯府補貼給娘娘的,這其中當然還包含伯府給您的大筆嫁妝,農莊,鋪面等等。所以,娘娘如今雖然做了皇貴妃,但您實際上還是靠著娘家補貼過日子的。這樣的日子當然很好,但是您沒聽過一句話嗎?好男不吃分家飯,好女不穿嫁時衣。您都已經是皇貴妃了,還要靠娘家的銀子過日子,這說出去很光彩嗎?”

齊月盈:“......可是,我也不會跟人說這些啊,有什麽光彩不光彩的?”

“那娘娘有沒有想過,靠別人的寵愛過活,哪怕那個人是你的父親,也終非長久之策?孩子長大了就要學會獨立,烏鴉尚且知道反哺,何況人呢?娘娘如果自己賺了大筆銀錢,非但自己腰桿更硬,說不定還能反過去孝敬伯爺。

您以為掌四十萬大軍的承恩伯不用為銀子發愁嗎?他很愁,愁的白頭發都多了幾根,只是不肯讓你們這些孩子知道而已。

朝廷早就發不出軍餉了,雖然抄了劉焦的家之後,國庫的壓力稍微緩解了一些,可是那四十萬大軍的軍餉,朝廷仍舊只能負擔三分之一,至於剩下的三分之二,都要伯爺自己想辦法。那是多少錢啊,每年何止上千萬兩?若不是因為如此,您以為朝廷就沒打算換掉承恩伯,派別人去領兵?那不是不想換,而是不敢換,也沒人敢去接這樣的爛攤子。

誰替代了承恩伯,誰就要去為那龐大的軍費軍糧開支去頭疼,稍有不慎,軍隊便會嘩變,到時候江山傾覆,家破人亡不算,還要要背千古罵名。

承恩伯府在暗中一定開辟了不少的生財之道,不然絕對撐不了這麽多年。”

齊月盈中肯的點頭,“賀大人言之有理。所以你是想讓我和你一起入股哈奇斯的商隊嗎?”

賀璋點頭,“娘娘果然聰慧。臣雖然舔居戶部尚書之位,但臣最大的興趣還是經商賺錢。為了仕途,臣不可能親自出面去經商,但是哈奇斯是個非常不錯的商人,現在正是押註在他身上的好時機。臣既然投效了娘娘,那麽自當為娘娘出謀劃策,殫精竭慮。臣希望這只是個開始,將來娘娘可以憑借自己的地位權利賺得富可敵國的財富。有了錢,娘娘可以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,招攬更多為娘娘效力的人。還是那句話,靠山山倒,靠人人老,若想做個頂天立地,巍然不倒的強者,終究還是要靠自己!”

這話說的很對。向來淡定的齊月盈都被他說的熱血沸騰了。

以前她年紀小,又一直處在父親和家人的羽翼之下,從來沒有人跟她提過這些,如今賀璋不把她當孩子看,他要求她做一個真正的主君,一個頂天立地的強者,她才忽然意識到自己該去做什麽。

每個人生來都是要背負責任的,她的家人疼她寵她,她父親雖然把她送入宮,可是卻連生兒育女這樣的責任都不要她擔,生怕她有風險,但這並不能讓她忘卻身為一個女兒,身為一個姐姐,身為一個伯府嫡女的責任。

她長大了,她也該為他們做些什麽了,否則豈不是一個只知索取,不知回報的米蟲?

直到這一刻,她才真的正視賀璋,覺得他來投效她這個主君不是個開玩笑的事。

他替她點破人生的真相,讓她在這一席話中,醍醐灌頂,於是她站起來,鄭重其事的給賀璋行了一禮。

“多謝先生教我!”

賀璋並沒有推辭,而是穩穩當當的受了她這一禮。同時很欣慰,覺得自己沒有壓錯寶,皇貴妃雖然年紀小,還是個女娃娃,但她確實是個璞玉,只要稍加雕琢,便能綻放出舉世矚目的華彩。而他賀璋,要的就是這樣的璞玉。

當然,他想更加光明正大無所顧忌的賺錢也是真的!

但齊月盈在權利中心待久了,三思而後行是她的習慣。所以在最初的沖動熱血之後,她並沒有立馬就答應賀璋入股哈奇斯的事情,她只說要詳細的考慮一下。

賀璋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,於是就從容的告退了。

齊月盈最信任的人還是父親,於是她特意派人把父親從家裏叫了過來,當面把這件事和他說了一遍。

齊昇聽後,覺得此事可行。他派了人去查哈奇斯的底細,如果確實沒有可疑之處的話,與賀璋一起入股西域商隊並無不可。

夜深人靜之時,齊月盈把那個月輪又拿了出來,而她的床/上,還放著另外一個方形的,與月輪有著同樣計時作用的千秋轉。這千秋轉是程昊做出來的,同樣也是送給她的生辰禮,齊月盈細細對比過,月輪與千秋轉其實原理上是一樣的,都是有一個小機關用來儲存力量,上好弦之後,它們就會自動運轉。

程昊的千秋轉做的也很精巧,此物分為內外兩層,外層可以向左側打開,轉盤的表面沒有像月輪那樣的珍珠,也沒有十二生肖。程昊選用的是十二幅美人賀壽圖。

每過一個時辰,就會自動更換一副美人圖,美人圖上寫著子醜寅卯等時辰標記,所以只看這個就能判定時間。

齊月盈當時收到程昊這份禮物的時候很驚喜,她以前就一直想要一個這種能夠隨身攜帶的計時工具,當初就是因為看到了程昊畫的五輪漏刻改良圖才起了救他的心思。

原本這幾天她一直都對千秋轉愛不釋手,走到哪裏都帶著,時不時就要拿出來賞玩一番。

但是沒想到,今天偶然得到了西域商人送上來的月輪,她竟莫名有種,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東西的感覺。

如果沒有比較,千秋轉就是她的心頭好,現在有了比較,她才明白,月輪才像是完美的按照她的喜好和期待打造出來的東西。

她打開月輪,看著那上面繪著的彩雲追月圖,以及月亮下的神女山,那種莫名熟悉的感覺仿佛透過了這幅畫直擊她的心底。

這樣細膩流暢的工筆畫,每一處都惟妙惟肖,那熟悉的筆觸令她不由得產生了許多聯想。

元冽曾經答應過她,有一天,要給她做出能夠隨身攜帶的計時工具。

後來他離開了,這件事被她埋在記憶深處,落滿了灰塵,直到程昊的出現,程昊在工藝奇巧上的卓越,總是讓她不由自主的聯想到元冽。

這個月輪,真的很像是元冽的手筆。

哈奇斯來自西域,還有她曾在西域商販那裏買到的胭脂釉,也是來自西域,近年來她唯一得到的兩條可能與元冽相關的信息都指向西域,所以說,元冽在那裏嗎?

哈奇斯背後的人,會是他嗎?

他現在怎麽樣了?過的好不好?如果這是他專程給她送來的壽禮,那麽他想告訴她什麽?

時過境遷,如果元冽改頭換面回來大周,也未嘗不可,但是他至今音信全無,想來是回不來,或者不想回來。

她緊緊的把月輪捏在自己的掌心,然後躺下,閉上了眼睛。

罷了,多想無益,明日著人把哈奇斯宣召過來,她旁敲側擊的問一問好了。

哈奇斯沒想過自己這麽快就會被齊月盈再次召見,他興/奮又激/動,但等真的見了齊月盈,他表現的卻很沈穩。

行過禮之後,齊月盈給他賜座。

“其實今日叫你來也沒有別的事,只是西域對我來說,是個陌生又神秘的地方,我自小就極少出門,所以很想聽你講講西域那邊的風土人情。”

哈奇斯立馬道,“那娘娘您可找對人了,沒有人比我更熟悉西域的每一寸土地和風光了。”於是哈奇斯開始給齊月盈講關於西域的事。

從西域十六國的分布講起,然後又說哪裏的葡萄最甜,哪裏的香瓜最香,最後還說到了他們的囊坑有多麽神奇,烤饢多麽的美味,駱駝多麽的忠誠溫順就像家人一樣.....

講完了駱駝的可愛,他又講起了烤全駝這道西域名菜,齊月盈聽的面露不忍之色,“你剛剛不是還說駱駝忠誠又溫順,還很聰明,常常能帶著你們在沙漠中找到水源和綠洲?既然駱駝對你們而言,就像家人一樣親近,為什麽還要吃它?”

哈奇斯:“......這大概,就像大周人很敬重牛和狗,但有些人還是會吃牛肉和狗/肉一樣吧,哈哈哈。”最後的笑聲有點尷尬。

講完了這些吃喝玩樂的事,哈奇斯話鋒一轉,說到西域的近況,“西域十六國現在很亂,最近幾年都是戰爭,戰/亂之地的百姓們生活的很辛苦,一打仗就好死好多人。要是戰爭能早點結束就好了。”

齊月盈問,“為什麽會打起來?戰爭也總要有個原因啊。是誰挑起的戰爭呢?”

“這個說起來就話長了。還要從幾年前說起。”

哈奇斯面露向往之色。

據他說,幾年前,西域十六國中,國力最弱的一個名叫哈迷的小國中,降臨了一位神秘人,他的名字叫凡爾,這是個很了不得的名字,在西域語言中,凡爾就是天神化身的意思,尋常凡人哪裏敢叫這個名字?

凡爾帶著他的親衛們,如天神使者般的出現在了西域的荒漠中,救下了當時正在被狼群圍攻的哈迷國的三王子。

三王子為了感激凡爾,就把他和他的親衛們全都帶到了哈迷。

三王子自幼體弱多病,凡爾來到他身邊之後,施展神術,治好了三王子。國王大喜,而後凡爾又施展了諸多神通,諸如施雲布雨之類的,成功的俘獲了國王的心,於是國王封了凡爾做國師。

有了凡爾的支持,原本母族衰弱性情懦弱的三王子居然也有了一爭王位的打算。大王子和二王子以及其他四五六七八王子當然都不樂意,但誰也沒想到,一場皇家狩獵的活動會讓王國的二王子、四王子、七王子和八王子全都死了,刺客的手法幹凈利落,但國王還是在其中查到了大王子的手筆。

大王子抵死不認,並且直言,這是三王子和凡爾的陰謀。國王也對凡爾和三王子產生了懷疑。

結果當晚,大王子帶著兵沖進了國王的寢殿,直接亂刀將國王砍死。誰也不知道他是為什麽忽然發瘋。

這時候,凡爾扶持著三王子,率領著國王和其他王子支持者的軍隊,一起沖入皇宮,擊殺了弒君弒父的大王子。

然後順理成章的,三王子就繼承了整個王國。

凡爾仍舊是任國師,但新國王對他的信任和器重已經到了一種病態的地步,他甚至把整個王國的兵權全都交到了凡爾的手中。

就在凡爾掌握了軍政大權不久後,六王子行刺國王失敗,被終身圈禁了起來。

新國王因為受到了驚嚇,一病不起,臨死前,將自己兩歲的長子托付給了凡爾,命凡爾為攝政王,統領決策哈迷國的一切。

而這所有的一切,不過是短短半年之內發生的事情。

齊月盈:“......哈迷這個國家很小吧?”所以他們的國王和王子才會如此的單蠢,輕而易舉的就被一個外人玩弄在掌中?這個凡爾只用了半年時間,就將一個王國竊取到手中,很明顯,王室所有的慘劇都是有他在背後推動的。

“確實不大,大概只有大周半個省的大小,二十來座城,幾十萬的人口。”

“那麽發生了這麽多,難道就沒有人質疑這個凡爾嗎?他一個外來人,在到達哈迷之後,那裏的王室就開始互相傾軋,彼此仇視,你死我活。這很明顯是凡爾在推動啊。”

齊月盈直接了當的說出了自己的疑問。

哈奇斯斟酌了一下用詞,然後也很誠實地道,“怎麽會沒有呢?當初大王子不是就懷疑了他嗎?結果怎麽樣呢?當晚他就發瘋的沖進王宮去殺國王了,然後他自己也死了。人都是欺軟怕硬的,天生會傾慕強者,也會欺淩弱者。當哈迷的王室和貴族們發現,得罪凡爾的人都活不過當夜之後,自然就再沒有人會說出對他不利的話了。大家反而會想盡辦法討好他,爭取他的認可。就像六王子,他最終選擇刺殺新國王,而不是凡爾,歸根結底,是因為他不敢。”

“這國王一家都很昏聵,沒有一個真正的聰明人,難怪那個凡爾一來,他們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。”難道西域那些小國這麽容易對付?她莫名有些意動。

哈奇斯自然看出了齊月盈心裏的意思,他道,“哈迷國王一家子都是蠢貨是真的,我想這也是凡爾會選擇哈迷的原因。但是,娘娘以為是個人就能如凡爾那般強悍嗎?

他在哈迷之初,也是經歷了很多次陰險刺殺的,但他武藝超凡,人也特別聰明,常常兵行險招,出其不意,還有些神鬼莫測的手段,他是個有仇不隔夜的狠人,得罪他的人都死的特別幹脆利落。兵貴神速,這點說說容易,但是能做到的人卻少之又少。”

“聽起來,哈奇斯你好像很傾慕這位凡爾啊?”

齊月盈笑問。

“那是當然。”哈奇斯半點不掩飾,“我傾慕世間所有最強的強者,凡爾只用了半年就成了哈迷的攝政王,而如今,他已經是吞並了五個國家的凡爾汗王了!他是我見過的最強大的人,也是我最傾慕的人!

哈迷那個孱弱的國度到了他的手中,就變成了出鞘利刃般的存在。別人打仗還要顧及人心、兵馬、糧草、軍餉,以及國中不同勢力的意見,拖泥帶水的,什麽大事都辦不成。

而凡爾汗王不一樣,他打仗就是一個字‘快’!真的就像漢人的那個成語一樣,雷厲風行!

他用的是以戰養戰的方法,從來不為糧草和錢財發愁,打到哪裏,哪裏的財富和糧草就都是他的,跟著他打仗的人全都發了大財。

他像是最精明強大的狼王一樣,指揮著他手下的軍/隊攻城略地,所向披靡。那些昏聵腐朽的王國在他的鐵騎/軍/隊下,根本不堪一擊。

您不知那些貴族城主有多可笑,往往是凡爾可汗的軍隊都已經兵臨城下了,這個城的城主或將軍都還沒反應過來,等他們反應過來,城門早已經被凡爾可汗的兵馬踏破了。

就是用這種迅雷不及掩耳的,閃電般的作戰方式,凡爾可汗用最短的時間,拿下了西域五國。但剩下的十一國都對他很畏懼,他們組成了聯盟,想要一起剿滅凡爾可汗,只不過這個所謂的聯盟並不穩固,他們自己也是各懷鬼胎,一盤散沙的他們怎麽可能團結一致的抵抗的過凡爾可汗的大軍?”

齊月盈:“那麽敢問哈奇斯,你是來自西域哪個國度的呢?是凡爾汗王那邊的,還是聯盟那邊的?”

“回稟皇貴妃娘娘,我的故國就是被凡爾汗王吞並的五國之一。所以,我如今已經是凡爾汗王治下的子民了。”哈奇斯說著,揚起了一個驕傲笑容,再次給她行了個禮,仿佛是在重新介紹他自己一般。

齊月盈:“......”故國被滅你還這麽高興是怎麽回事?

不過聽哈奇斯講了這麽多,雖然細節不夠詳盡,但是她心中也已經對這位凡爾汗王有了一個大致的猜測。

於是她又道,“聽你這麽說,這位凡爾汗王在西域造下了無邊殺孽,那麽西域的百姓不恨他嗎?”

“怎麽會恨呢?凡爾汗王治下的百姓日子過的可要比從前幸福多了。他可不像是那些腦滿腸肥的王室,只知道盤剝欺壓百姓,凡是歸順他的百姓,都像得到了天神的祝福一般,過的幸福無比。凡爾汗王只殺反對他的人,以及該殺的人,所以順/民們是不會恨他的。他們都如同我一樣,非常愛戴這位天神的化身。”哈奇斯說的真心實意,一聽就知道是真話。

“聽你說了這麽多,我對這位凡爾汗王倒真是越來越好奇了,他今年多大?長什麽樣子?”她狀似不經意的問。

哈奇斯的眼睛眨了一下,“汗王是位年輕人,具體幾歲不知道。而且我只是個小商人,哪裏有機會見到他?不過聽說,汗王常年戴著面具,天神化身的真容是不會輕易讓凡人窺見的,那是對天神的褻瀆啊。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長什麽樣子。”

齊月盈笑了,然後又問了幾個閑散問題,聽過之後就放哈奇斯回去了。

臨走前,哈奇斯對她說,“娘娘,我還有一份非常炫目的生辰禮,要等您千秋宴當晚再呈給您,您到時候一定要記得擡頭仰望夜空啊。”

哈奇斯說完,就恭敬告退了。

盡管沒有十足的把握,但是齊月盈心中已然斷定,這個哈奇斯至少是和元冽有關聯的。罷了,走一步看一步。只要於大局無礙,她便靜觀其變,反正她只是希望元冽能夠活得好好的,從過去的傷痛中走出來,至於其他,都不甚重要。

千秋宴辦的是晚宴,地點就在邀月宮。

當日承恩伯府這邊請了幾位親近的勳貴親眷,皇上那邊則只帶了雲嬪和德妃,後宮其他妃嬪都沒有帶過來。

這種小規模的宴飲,算是家宴了,但是洛修卻把該置辦的都給她置辦上了,歌舞曲樂等事前也都跟她商量過,全都是她點過頭的。

雖然是家宴不請外人,但也有兩個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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